京中家喻户晓的媒婆。
这几天是她们最繁忙的时候, 都接了世家贵族的活计, 赶着来江府举荐列位贵女小姐们。
江颂今是个粗人, 自然招架不住那些名嘴们的极力撺掇, 差点就要给自家的宝贝女儿和别人家的宝贝女儿结下亲来。
他一边忙着回绝, 一边都掏出了帕子擦起汗来, 转眼一瞧,正撞见江稚鱼怀抱着一只食盒往自己院中而去,边走还边朝口中扔进两粒花生,非常之悠闲惬意。
江颂今当即冒了火,合着他在这为她当年女扮男装的任性收拾残局,她反倒开开心心过起了年。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可哪有子债父还的?
“阿稚……”江颂今朝着江稚鱼唤了一声。
四周嘈杂声音顿时停歇,一下所有人都抬眸定定瞧向江稚鱼,那媒婆便像狼见了羊一般,小眼睛里霎时泛起了光。
江稚鱼口中一个花生粒还没咽下,瞬间感受到数道灼灼目光,逼得她差点没呛死过去。
“阿稚啊,快来。”江颂今满面慈祥地朝她招了招手。
江稚鱼一下僵住了,半晌后才咽了咽喉咙:“嗯……”
待江稚鱼走来后,江颂今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对她温温一笑,转身头也没回地就走了。
只留下江稚鱼一人,瞬时被六七个媒婆围在了中间。
“江大人,您喜欢怎样的女子呀?”
“江大人,要我说城西孙家的那位二小姐,生得当真是花容月貌,西施再世一般,与您正正相配……”
“江大人,您可别听她的,我做这行二十年了,一眼便瞧出,您的缘化啊,在东边……”
“江大人……”
“江大人……”
媒婆的尖厉声音不绝于耳,直冲击着她的耳膜,她这辈子都不曾像如今这般,这么厌恶“江大人”这三个字。
可她只能愣愣听着,在媒婆们闭上嘴喘气休憩的空档,她勉力想要挤出一个礼貌得体的笑以作答复,但浮上面时却是比哭还难看。
新年之日,江稚鱼只觉此刻自己前后左右的话语声比街市外燃起的爆竹还要更响些。
她愣愣杵在原处,已然被吵得不辨黑白了,更谈不上寻些什么法子挣脱,倒真有些忍辱负重之感,在直面媒婆一阵又一阵的口水后,又被塞了满满两手的筵席请帖。
“江大人,收了请帖,定要记得去啊。”张家媒婆笑逐颜开,直觉得这门亲事很有希望。
“是啊是啊,江大人是顶天立地的君子,可万莫忘了赴赵小姐的约。”赵家媒婆又在一旁补道。
众人笑岑岑,唯有江稚鱼苦哈哈。
她女扮男装于风云变幻之中闯荡这么多年,无数明刀暗枪她都躲了,却万不想,英勇一生,今日却折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