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敏栋很在乎她的感受。
……过去有谁这么在乎过她的感受吗?
绷紧的嘴角放松下来,随后微微向上。
闻月下意识地一笑。
“不会讨厌的。”
“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讨厌你?”
不是那种带着距离感的礼节性笑容,闻月发自内心的微笑直接刺中了李敏栋的胸口。
光是这么直视闻月都感到呼吸困难, 于是李敏栋又一次抱住了闻月, 把她裹进怀里好不去看她的脸。
这次李敏栋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力道。
感觉自己成了被巨熊抱……不, 是捧在怀里的小动物。贴着李敏栋的胸膛的闻月有些想笑,笑着笑着又感到了安心。
小时候的闻月是个特别黏人的孩子。成天不是要妈妈抱, 就是要爸爸背。她就连乖乖待在妈妈爸爸工作室的门外都做不到, 非要黏在父母脚边才有安全感。
与此相对的是父母去世之后, 闻月与他人再无身体上的接触。
就算闻月摔倒在地、膝盖上擦破老大一块皮, 骆永长也不会背起闻月。就算舒宝琴对闻月再怎么和善, 也不会抱着闻月和闻月睡在同一张床上。
骆家诚一次也没有牵过闻月的手。就算是被迫坐在闻月旁边让闻月给他补习功课, 他也一定要把椅子挪得远远的,以免闻月不小心碰到他。
到了高二,闻月已经极其不适应和人有身体接触。陈薇第一次跑过来勾着她的胳膊想找她一起去小卖铺时就被闻月甩开了手。
可陈薇哪里是那种被人拒绝一次就打退堂鼓的人呢?她没事就和闻月勾肩搭背拉拉扯扯,上课时打瞌睡都要靠着闻月。
渐渐的, 闻月习惯了陈薇对她的触碰。但闻月自己仍是对身体接触毫无渴望。
在清溪川边,闻月是主动抱了抱李敏栋,但那时她只是想安慰眼前这个无助的青年。
刚才她主动抱住李敏栋, 却是为了从李敏栋身上寻求治愈。
实际上李敏栋收拢手臂,将闻月困在他怀里的动作也确实让闻月感觉到了心旷神怡。
闭上眼,闻月听着李敏栋的心跳声。那规律但有些急促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地去想:
……如果能在每一次瓶颈的时候像这样拥抱谁、被谁拥抱;如果能在每一次难过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的时候像这样拥抱谁、被谁拥抱;如果能在每一个因为寒冷而感到孤独的夜晚时候像这样拥抱谁、被谁拥抱——
闻月忽然推开了李敏栋。
“闻月姐?”
茫然地看着闻月从自己面前快步走开,李敏栋听见闻月冷声道:“别跟我说话。”
呼吸戛然而止,这个刹那,李敏栋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闻月并没有注意到李敏栋的异状。她迅速地拿过放在茶几上的爪型发夹,把长发往脑后一夹就抱起了自己的素描簿。
刚才,就在她靠在李敏栋胸口上的时候,她的脑中蹿出了一个点子。
虽然她还不确定这个点子是不是个好点子,可不可以成型,但她不能让这个点子就这么从她的脑内溜走!
唰唰唰——
笔锋在纸张上游走,情绪通过手指被注入到画中。现在的闻月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也看不到任何的人。
这一刻,对于闻月来说世界上只存在两件事物。一是她自己,二就是她手下的画。
从直袭脊髓的凉意中回过神来,李敏栋旋即莞尔——闻月姐刚才真是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她之所以推开了自己,是因为发现了他那点痴心妄想。
脱下拖鞋,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尽量不发出任何可能会打扰到闻月的声音,李敏栋安静地坐到了一边,近乎无声地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高低错落的楼宇都被白色模糊成不分远近的一团。
做人很难,做一个成年人更难。
因为孩子尚且可以去依赖父母、对长辈撒娇,成年人却不敢在遇上工作不顺时向父母倾诉,在遭遇人生挫折时对着谁放声大哭。
每个人都想被谁包容自己的脆弱,可每个人又都害怕向谁展现自己的脆弱。每个人都渴望安全感,可是向谁索要安全感本身就意味着对方无法给自己安全感。
更何况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双向的。向人索取也必须给予,而许多人早已经失去了给予以及索取的能力。
但如果,有那么一个存在是不需要你的给予、只会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