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芒就要回到房间,忽听到辜岁寒又说:“师尊,明日我自己去芜菁池吧,就不劳烦您陪着了。”
她转过头看他,不解道:“你和我客气什么?你如今身体虚弱,我是你师尊,自然该看顾你。”
“那明日师尊也要和我一起泡芜菁池吗?”辜岁寒声音有些低哑。
沈青芒不假思索道:“当然啊,万一你又沉底了怎么办?今天半个时辰你就受不住了,明天可是一个时辰。”
“徒弟扒着池子边缘,总不会有事的,师尊还是好好休息吧,或者去看看岐黄门风物,看看……有没有什么您要给他们带的纪念品。”
“哟,纪念品都搬出来了。你不介意了哦?”沈青芒几步走到他的厢房门口,盯着他的脸。“是怕被我看到你难堪的模样?可是你今天还对我撒娇呢,可没什么不好意思。”
辜岁寒偏过脸,不让她看仔细,声音更加低哑。“是徒弟忍不住。徒弟不如师尊心思纯正,总有些克制不住的妄想,怕伤了师尊。”
“什么……”沈青芒刚吐出两个字,蓦然反应过来,清咳一声,说道:“那、那好吧,你多加小心,一旦有事用连理枝唤我。”
“好。”
沈老师淡然地回身,迈步,走进自己的房间,设了个声音屏障,然后大笑出声。
她的大徒弟也太可爱了,比起幻境中那个心思深沉又花招频出的皇后,现实中的他简直是一张白纸,纯洁得让人不忍心涂抹。
沈青芒熄了灯,躺到床上,闭上双眼,很快陷入沉眠。
她极少做梦,基本都是一觉到天明,然而这晚却在梦境中不断遨游。
她梦见了太初派茂密的松林。正是初冬季节,有她最喜欢的松林踏雪之景,然而步入松林之时,雪尚未落下,只有一片寂静。
沙、沙、沙,是松针被踩在脚下发出的声响,打破了这片寂静。
她在林间,意外发现一株雪色的兰花,蹲下身去嗅闻,兰芷香气扑鼻而来。
平日只听闻空谷幽兰,没想到深林中也藏着幽兰。这袅袅的暗香,让她竟然有些晕眩。
而兰花似乎也很欢迎她的到来,舒展了枝叶,细细的叶片探向她,似乎在邀她共舞。
她被兰芷香气拥了个满怀,似乎还有些清清浅浅的药香夹杂其间。
雪渐渐落下,周遭的气温并没有降低,反倒有些升高。
青松承载了大多数雪花,然而还是有些雪花顺着缝隙钻进林中,落在沈青芒的发间,身上,轻柔,又有些麻痒。
雪花继续下落,融化成了水珠,一滴一滴,润泽着大地。松针又开始沙沙作响。
兰花的香气越来越馥郁,似乎形成了一张大网,将她层层包围。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缩小,变轻,化作了什么?也许是一滴花蜜,也许是一片雪花,也许是一根松针。
她和自然融为一体,回归到最本原的形态。
到最后,她又化作了一团云雾,飘飘欲仙。
沈青芒从梦中醒来时,有些恍惚。屋内一片昏暗,显然还未到早晨。
她慢慢撑起身子,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披了件外衣,开门向外望去。
天上的星辰闪烁着,但已经没有前半夜那般繁多,有许多不够明亮的星星已消失不见,月亮正在让出天空的主场,也许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会突然从山顶跳出来,让一切都无处遁形。
她手心的热汗在寒凉的空气中冷下来,心境也渐渐平复。
太初派的景致真好,她有些想家了,若不是治疗还需要好些时日,她亦要对岐黄门的灵气展开仔细调查,真恨不得立刻回家。
怪不得古人总用月亮指代乡愁,多少人在失眠的夜里仰望过同一轮明月,心底诞生了离愁别绪呢?
不过她不能一直熬夜到天明,万一让岐黄门的人看到她睡眠不足的样子,误以为他们招待不周,那就尴尬了。
沈青芒迷迷糊糊地又合上门回去睡觉,再醒来时,已是明晃晃的白日,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门被敲响。
“师尊,我们的名牌在你这里,我得用名牌才能到芜菁池。”
“哦,对,稍等。”沈青芒揉了揉眼睛,爬起来,取出名牌,拉开门。
四目相对时,两个人都发觉对方前一夜并没有休息好。
“害怕治疗?”沈青芒问。
“不是。徒弟没有那么脆弱,忍一忍便过去了。”辜岁寒摇头。“师尊又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