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临命轿子走的慢些,一路也好体察民情。宁如许看着马车外沉默许久,终于忍无可忍跳下车去,要把随身的碎银与铜钱发放给这些灾民。
谢恒临发现他的意图后正要命人拦住他,谁知附近乞讨的百姓反应极快,一拥而上将宁国府的公子团团围住,抢夺起钱袋。
众人为了钱袋厮打起来,宁如许躲闪不及,被人群推搡着倒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谢恒临忙命侍卫将宁如许救起。到了轿子里,宁如许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好不容易回过神,才发现腰带上的两块玉佩也被人趁乱揪走了。
“霜儿,我的玉佩也丢了,你让人给我寻……”话音未落,宁如许顺着谢恒临的目光看向轿外,吞了口唾沫。
只见附近无数灾民如cháo水般涌来,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多的人为了钱袋子打得头破血流,有人拿着锄头,有人拿着长刀,哀鸣声此起彼伏,人群之中有小孩跌倒在地抱着头嚎啕大哭,而父母不知所踪。
“殿下,人太多了,我们控制不住,还是先逃离这里。”护送他的将军飞羽果断道。
“把那个孩子救起来,快把孩子救起来……”眼看有人快要踩到那孩子,谢恒临失声叫道。
有暗卫立马飞身而去,指尖要摸到孩子的一瞬,只听见一声火枪枪响划破长空,众人吓得抱头鼠窜,暗卫抱着孩子往旁边一滚,躲过杂乱脚步。
立马有大批守城士兵赶来,将动乱中心层层包围。
谢恒临仰头去寻开枪之人,只见屋檐上站着的,举着火枪的那人身姿挺拔,气宇不凡,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与威严。而束起的发丝漆黑如墨,垂在白衣上,眉目俊朗,又仿佛只是一介书生。
谢恒临怔了半晌,心跳如擂鼓。
因为那人,正是他千方百计躲了数年的江逾白。
“臣楚州知府江逾白,参见太子殿下。”
平息了城中混乱,一行人进了知府宅邸,江逾白带领几个当地官员跪下行礼。
江逾白不是去岭南了,什么时候成了楚州知府?
谢恒临万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他,心里一点准备也没有,只能qiáng装镇定,示意免礼,请他们坐下说话。
一开始几人还拘着,茶盏换了两遍,有耐不住性子的官员开始便叫苦不迭,说宣州那边来的流民愈来愈多,原本尚可安置,现下人已多到无法控制。知府大人带头让官员们出银子每日施粥,还建了暂时遮蔽风雨的棚子,但仍然有心术不正之人gān些打家劫舍之事,为祸本地,百姓怨声载道。
谢恒临听着官员七嘴八舌汇报,假意专心,实则实在无法忽视江逾白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江逾白还活着。太好了。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谢恒临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想要江逾白活着,哪怕不属于自己也没关系,不在自己身边也没关系,只要他活着。
无心分辨那目光到底是什么意味,谢恒临只觉心中慌乱。想离开这里。但同时他又不可抑止地想看江逾白,想看看他这些年有多少变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下官听闻宣州人畜死伤无数,若是不及时将尸首掩埋,怕是水患尚未平,疫情便起来了。”一个官员摸着胡须唉声叹气。
谢恒临点点头,稳住心神问:“现下宣州水势如何?”
“殿下想听真的,还是想听假的?”江逾白手里一把折扇展开又合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谢恒临皱眉。
“殿下有所不知……”旁边一老县官忧心忡忡,颤巍巍道:“宣州知府手眼通天,不是我等敢枉议的……”
“本宫当朝太子,还怕他通天不通天?大人有话不妨直说。”谢恒临冷哼一声,想听听这宣州知府到底怎样为害一方,使得旁人竟如此敢怒不敢言。
谁知这时,江逾白给那老县官使了眼色,对谢恒临道:“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歇息吧。下官命人备了酒菜,还要劳烦殿下移步品尝。”
“外头百姓还在忍饥挨饿露宿街头,你身为知府竟有心思吃喝!莫非连江大人也惧怕这位宣州知府?”谢恒临厉声问道。
他说得义正言辞,其实只是平白被江逾白看了一个时辰,看得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
虽说在座官员连同一旁侍卫丫鬟皆时不时在看他,江逾白不看他才奇怪,可他就是觉得只有那一人目光bī得他坐立难安。
谁知话音刚落,众人皆吓得不敢出声时,他肚子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