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红炎及其军队的归来似乎改变了花楹的生活，似乎又没有。她时常会在一些场合下看到这几个雷厉风行的皇子们，他们的归来让这座皇宫的人变得形色匆忙了许多。可她和红玉依然保持着密切的关系。生活照旧如常。

皇宫很大，抛却裘达尔的心血来潮之外，她固定去的其实只有那几个地方。

和裘达尔在宫内横行霸道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冬雪如羽，铺盖在整座皇宫之上。

绿意断绝生息，瓮土宿眠于冰寒，入目尽是宫墙与雪，皇宫之景只剩下萧索的红与冷清的白。但宫里乃至煌国上下的人烧着暖炭，煨着炉火，觉得这个冬天过得格外的惬意——捷报频传，征人归来，又能吃饱穿暖，这对煌这样的军事大国来说已是不可多得的幸事。

瑞雪兆丰年，红玉将这个冬天比作吉兆，说得头头是道，又狠夸赞了一通自己的哥哥们，听得花楹有些愣怔。

煌国往年的冬天如何她不知道，可她觉得今年的冬天就挺好的。红玉有红玉的道理，她也有她的道理：冬天的花楹还是那个花楹。

云紫暮紫与漫天细雪共舞，庭院中的老树依旧簌簌落英，雪辉清色，熏醉西风。这冬日春景总是能酿造出满壶烂漫的诗意，令人不禁想封藏埋于雪色，来年再启封酌饮大白。

花楹想到了自己在进行魔力融合，不得不接收隐藏在黑鲁夫当中的记忆时，所看到的那一帧帧画面。

即使战争与饥荒这类哀恨困苦从未能逃离堕转的诅咒，可在暗色记忆最深处，依然相伴着不为人知而又镂心刻骨的眷念。热腾腾的饭菜，亲人的怀抱，伙伴的呼唤，夏天偶遇的海风，雪停时手捧的一簇春风……各人有各人的隐晦和皎洁，这都是独属于百相众生的绝美。

红玉说她变了很多，具体哪里变了，她也不知道。

……

“小花楹——快来看看，我和夏黄文的雪人谁堆得比较高！”

花楹的常驻地点之一演武场，红玉正在空旷的试炼台上和夏黄文玩着堆雪人。这位随侍嘴上虽然说着不乐意，但还是和红玉公主玩得不亦乐乎，甚至指使起公主来，看得不远处的另外两名随身护卫冷汗涔涔。

冬天的演武场鲜少有人来，这些天里就连那个好好皇子练白龙都很少来了。所以这里自然而然就成了红玉独属的乐……咳，练习场。

如果裘达尔在的话，好胜欲强的他肯定是要和红玉在堆雪人上比试一番，但到时候堆出来的是否真的是雪人就值得存疑了……原本就是他带着她来找的红玉，只是在刚刚巧遇练红霸之后，他就把她丢在这和红玉一起玩了。他们俩的关系总是很好。

望着不远处发上都是雪渍的红玉，以及同样狼狈不堪的夏黄文，花楹面上不禁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刚想参与进堆雪人的行列，几位贵客的猝然到来却可以说是打破了欢乐的气氛。

虽然红玉反应及时将雪人一脚踹掉毁尸灭迹，但这几位不速之客应该是旁观了许久才决定出来的，不然那两名侍卫的脸从刚刚之前就不会像是抽筋一样扭曲了。

“兄、兄长大人……”这回轮到红玉和夏黄文冷汗涔涔。

红玉和夏黄文站在演武场的一头，花楹则站在另一头，所有的目光一齐对着迈入场中的两道身影。练红炎与练红明的身边平日都是数人簇拥，今日却意外地只有他们两人。他们身着私服，想来应该是在散步……却散来了这。

“玩得真是开心啊红玉。”练红明摇着羽扇，意味深长的目光却盯向旁边的夏黄文。

野心家夏黄文为刚刚一时失了智的行为疯狂忏悔：完蛋了要掉官职了梦想要破灭了不能掌控煌帝国了怎么办要抱着公主殿下哭哭吗……

“……”无论怎么习惯，练红炎那一贯没有表情的脸还是能吓到不少人。他不说话时足以给人带去许多压力，他一说话，又再次吓到了某些人：“许久没动过筋骨了，红玉，今天你来陪我练练。”

红玉并没有吓得花容失色，相反，作为武人的她反而觉得受宠若惊，不敢置信：“诶……？！可我……真的能兄长大人比吗？”

“你当然可以。”花楹似乎从他轻轻呼出的鼻音里听出了一丝笑意，但很快这丝想法在他的大喝声中烟消云散：“战场上面对敌人的挑战是没有犹豫的时间的！作为王之器之一，拿出你的实力来！”

话音落下，练红炎便大步走到了场上，红玉也颤颤巍巍地去了武场的另一端，不巧的是练红炎来的方向正好是她的位置……

花楹默默退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