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雪花润肌露

他的声音深沉而又威严，似乎在命令我。

我稍顿，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

他凝视着我的脸，蹙眉道，“朕准你再请几天的病假，回去把伤养好！”说着，又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我，“这个雪花润肌露，祛除疤痕很有效，拿着。”我未曾想过他会对我说这个，一楞，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身边的宦官尖声喝道，“还不快谢大王恩赐！”

我回过神来，低头道，“奴婢谢大王好意！”

他右手捏成拳状，放置嘴边，轻微咳嗽了一声，“一瓶药膏而已，朕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说罢，他就一脚踏进殿内，清风碾转，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随风飘散，遗留在我的鼻尖。

我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有太监提醒我，“还傻站着干什么，大王既已格外开恩，准你回去休息了，那你还不快点回去！”

我嘴角轻扯，将手中的瓷瓶捏紧，便转身离开。

真不愧是大王钦赐的东西，药效品质都比普通的东西要好上千倍万倍。拧开瓶塞，幽深的瓶口里，飘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

我倒出一点点，涂在脸上伤疤处，有种沁凉的感觉。

过了一日，再起床照镜子，那伤疤似乎就真的淡了下去。又过了几日，我的整张脸，就仿佛脱了一层旧皮似的，一丁点的伤疤都看不到，而且相比之前，更加的柔滑白皙了。

我欣喜，摸着脸自己啧啧称赞，“御赐的东西果真是不同，才过几日，我的疤痕就没了！”

正靠在床上坐刺绣活的绿珠，闻言，不由扑哧笑了出来，“自从大王赏赐了你这瓶雪花润肌露之后，你无时不刻都捏在手心里，就不怕把这瓶子给捏的融化了！”

我知道她在取笑我，也不害臊，下床轻轻地推开窗户。天气越来越冷了，院中原本种的那些花花草草都已枯死。有厚厚的霜冻还凝结在那些枯草上，在阳光的折射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融化在这片景致里，柔和的，“他既然有心送我这个，我想他对我，并没有完全到绝情的地步。”

“大王虽是帝皇，可终归也只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的男人，你之前得到的宠爱无人能及，就算大王后来误会了什么，可一时之间，也是很难忘却的。”

我转身接着道，“可是现在不是我谈情说爱的时候，公孙夫人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得安宁！就算她的儿子胡亥今后当了皇帝又有如何，我一定要她死，一定！”

绿珠不知道历史，此时从我嘴里听到这句话，不免大惊，“这话不能乱说，百年之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我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微微顿了顿，走到窗口，将窗户关好，“天暗了，我们该洗脸休息了！”

冬天的夜晚来得更快些，刚才还是一片澄蓝，现在就暗了下去，仿佛有一滴墨汁不慎地滴在了水里，迅速地晕染开来，一大片。

绿珠收起针线，又打了个哈欠，“宫中的日子就是这样无聊，除了干活就是睡觉！好吧，睡吧！”

我走到灯前，拿起灯罩，将里面蜡烛吹灭。房间，瞬间暗了下来，看不到一丝光亮。我凭借记忆，往床边移动。却不慎，脚下绊倒了什么，整个身子往前扑，摔倒在地上。

有钻心的痛，从脚裸处传来。

我捂住自己的脚，刹那间，就想起了戚公子。

曾经，他就是在这样的磕磕碰碰中生活，在这样的漫无天际的黑暗中度日。

可是，他已经死了，死在护送我的路上。不知道有没有好心人收拾他的尸体，不知道他死后有没有升上天堂。

我欠他一双眼珠子，欠他一条命。

还有浮香居里面的那么多条人命……我欠下的太多，这辈子都无以偿还。

泪眼朦胧中，我似乎看到有一男子，正从不远处缓缓朝我走来，一身白衣胜血，右手潇洒地拿着一把折扇。可是，走近了，那身影，便如同水中影镜中花，慢慢地碎成一片片。

依稀中，他在呵呵笑着，“傻丫头，我走了，以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哦！”

“不！”我摇头，“不可以，不可以死！”

“怎么了？”绿珠听到我摔倒的声音，问道，又见我许久没回声，点亮了蜡烛走到我身边，“哎呀，你的脚怎么了！”

我顺着烛光低头一看，原来是不小心被地上的一片碎片给划破，怪不得刚才那一下子真疼，绿珠扶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