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好端了一盆水，往外倒。

虽只是一眼，可我还是看见了那满盆的红色。

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我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阵阵发酸，那血腥的一幕……似乎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把尖利的匕首，那一对坠落在尘土里的琥珀色眼球，还有他空洞的眼窝……

我似乎可以想象他当时流血痛苦的样子！在地上蜷缩着，翻滚着，号叫着……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抵挡不了那排山倒海的疼痛！

他是为了我啊，才会这个样子的。

我强压抑住自己心中的酸意，快步跑了上去，堵住刚要进去的水色，“他怎么样了？”

水色被我撞得一个踉跄，等站稳了，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你现在才知道来看他，早前，你都干嘛去了！”

我焦急道，“我也是刚刚得知。你快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

她默然了一下，似乎被我眼眶中的眼泪所打动，眼神闪烁，沉声道，“进去看一下，就知道了！不过，他已经睡着，动作轻点！”

她说完，就重新端了一盆清水进去。

我紧跟着她而进，狭小的房间里，只点燃来了一支蜡烛。烛光微弱，水色轻车熟路地走着，轻轻将水放在他的床前。又扔了一条干净的帕子下去，仔细拧干，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眼睛。

他已经睡过去了，睫毛的倒影，漂亮地折射在眼睑上，好像一个刚刚从外头贪玩回来的小男孩。

我静静地看着他，不敢吭声，生怕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就会吵醒他。

他的眼窝子深深陷了下去，有暗红色的血痕凝结在表面。

水色轻轻道，“每个月的这个时候，他都会痛苦一次。但是这次尤其痛苦……眼睛一直在流血……”

我哽咽，“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一开始装眼珠子的时候，留了后遗症。所以每个月的中旬，公子都会疼一次。但是以前，他都会很快的熬过去，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痛苦……你看，那么多血……”

她手中的帕子轻轻在他的眼睛上擦拭了一下，再翻过来一看，满目的鲜血……

我再也忍不住，捂住的口鼻。强烈的悲伤，仿佛是开了闸的洪流，向我排山倒海地压过来。我嘤嘤地哭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哥哥……”

我摸上自己的食指，那枚漂亮的翡翠戒指璀璨依旧。

如果不是我，他会好好的，不会失去双眼，更不会在如今，受到如此大的痛苦。

“啊！——”我猛地站起来，使劲地拔着手中的戒指。

可是平日里很容易滑落的戒指，今天却仿佛长住了脚似的，怎么拔都拔不掉。

一双温暖的大手，突然按住我的手。

我一惊，转头望去。

他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可是周边，却恐怖地凝固着暗红色的血痂。

他试图朝我笑着，可惜，扯动到了眼睛上的伤口，笑得好难看。

“不要脱掉，我喜欢看你戴戒指的样子。”

我咬唇，有温热的泪水，流进了我的嘴唇里，好咸。我颤抖着手，抚上他的眼睛，轻声道，“疼吗？”

他握住我的手，摇头轻笑看，“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