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宫外生活

案上的小炉子里正在煎着药，煮沸了，咕噜咕噜地往外窜着，冒着褐色的泡沫。瞬间，有浓郁的苦涩味飘荡在半空中。那是给我吃的药，李婶掩干了眼泪，又急忙起身去熄灭炉子里的火。

李伯几杯酒下肚，说话已经是语无伦次，他挥舞着双手道，“什么皇宫，什么臭地方！都是些什么人啊……居然就这样害死了我的女儿！我女儿多好啊，人长得漂亮，性格又乖巧。可恨的是后宫的那些女人，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女人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这把老骨头一定不会饶过她！”

我眉眼不动，说话间仔细地看了看李伯。也许，我正在试图从这个苍老的轮廓中看到某个女子的痕迹……

李婶将药倒入一个缺口的碗里，递给我，“趁热喝了才有效！”

我下意识地就去接，可是当接触到李婶那饱含慈爱的目光时，我分明感到自己心虚地手抖了。

耳畔，李伯继续胡言乱语着，一字一字都仿佛是一把利刃似的，刺进了我的胸膛。

“子路，我的闺女啊！你死的好惨啊！可怜爹爹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啊，闺女啊……”李伯哭到动情时，又是哭又是笑，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桌面。

李婶偷偷掉眼泪，就往屋子里走去。

一股浓烈的酸意堵在鼻子上，仿佛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我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世间果然有缘分一说，只是我没想到，我会被子路的亲生父母所救。

当日子路的死，虽然不是我直接造成的。可不管如何，我都是那根最主要的导火线！我对不起她！对不起这对善良的老人！

我夹了一口青菜进嘴，淡淡的，穷人家不舍得放盐，所以一点味道都没有。

李伯还在不停地哭闹着，好像一个在耍脾气的小孩子。我苦涩地笑着，从他手中拔过那个酒壶，仰首，便直直地灌进自己的喉咙。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觉得辛酸过，荆轲、子路，这些本性善良，却无辜的人，都因为我而死。

李婶每日都会去山下卖菜，顺便带一些市集上的消息回来。比如，哪个流氓土匪又强抢民女了。哪里的饭馆新开张人山人海。当然，她也告诉我了，有一个叫做荆轲的年轻人在不久的几天前，在刑场上被正法！那血，就好像红色的绸缎一样，浇灌在昏黄的尘土上。

李婶在里屋一个人偷偷地哭了一阵，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她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残局，一边对我讪笑道，“刚才让姑娘见笑了，老头子他已经好一阵子没发酒疯了，今天也不知怎的，又复发了！”

我帮她一起收拾，“失去了女儿，肯定是伤心的。只是您和老伯岁数都大了，凡事都要想开些，以后别这样了，也叫李伯把酒给戒了。”

李婶叹了声气，“闺女刚死的那会，我们那才叫做伤心呢。老头子为此还在山上采药的时候，不慎掉了下来。幸亏衣服勾到了树枝，否则他这条老命也早就没有了。现在闺女走的时间久了，我们也不怎么想了。只是这几日，和姑娘相处甚欢，一时之间又勾起了老头子的思女之情。”

我低头默默地抹着桌子，“人死不能复生，您和老伯千万要想开，死的人已经死了，但是活着的人，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只能用最老土的话来安慰他们，“哎。可不是吗！”李婶再次叹气，端着一叠碗筷，就走了进去。

李婶特地为我煮的药，已经凉透了。我抿了一小口，真苦，苦的让我想哭。

傍晚时分，我们用过晚饭后，都各自休息了。不比宫中的昼夜辉煌，这种乡野地方，大多的贫苦百姓都点不起灯油，更别提有什么另外的余兴节目，洗把脸泡下脚，就纷纷上床休息了。

我与老人的房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土墙，刚躺下去一会，我就听到了李伯轻微的鼾声。

而我，却是睡不着的。

噩梦和心事，始终纠缠着我，让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月色撩人，微微伸长了脖子，就可以看到窗外的旖旎夜色。

李伯的鼾声更重了，一声借着一声，好像打雷似的。李婶似乎在睡梦中嗫嚅了几句，随即重重地翻了个身。

我朝着夜色微微绽出了一个笑容，这里我是不宜久留了的。

轻轻地把双脚挂了下来，寻找着鞋子。又摸索着找到衣服穿上，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我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吵醒了两位老人。

索性，还有天上的月光给我指引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