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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谇道:“呸,我看你是中了那老妖婆的邪了!”
张老三气道:“怎么说话的呢?要不是为着救你男人,我还犯不着在这儿‘瞎眼’呢!”
那被掩埋在风雪下的寂然已彻底消失了,村庄变回了村庄,吵闹,却踏实。何元山把手里的剑放回腰侧的剑璏上,问那妇人:“谁是鬼婆婆?”
妇人经他冷声一问,猛地安分了,抿了抿唇,道:“大侠,咱这儿闹鬼了,每到晦朔两日便丢男人,我那当家的,翠芳妹子的相好,还有镇上的李员外,都没了!”
拥在她身边的同乡们顿时议论开来:“就是无崖山里的那个鬼婆婆,隔壁村的放牛娃子亲眼瞧见了。”“是呀,那娃子说,抓了人后,她就朝着无崖山的方向飞去了。”“也亏得那娃命大,知道躲在草垛子底下,不然多半也没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仍在风中飞卷,今天是朔日,但何元山想,那鬼婆婆,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有酒吗?”何元山开口道。
“酒?”大家伙愣住了。
何元山抬眸,望了眼无崖山的方向,夜幕中,那是一处飞雪掩映的高山。
“劳驾温壶酒,我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喝。”何元山说完,转身离开村庄,向无崖山的方向行去。
这一夜的风雪,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没有十万火急或迫不得已的事,没有人会愿意离开屋中的火炉,将自己暴露于天地间彻骨的严寒里。何元山并不知道那鬼婆婆的屋中是否也有火炉,但他想,对一个不堪一击的村庄,她实在不必冒着严寒,去恪守所谓晦朔日抓人的规矩。
当然了,他不同。
他虽然没有十万火急或迫不得已的事,但他连一个火炉也没有,何况,他现在还想喝一壶温酒。
没有人会拒绝给恩人送上火炉与温酒。
这是他愿意冒着严寒,在风雪里来到无崖山的原因。
山很高,但并不大,此刻已经被夜的黑,与雪的白彻底湮没了。何元山拿剑掠开雪径上的荒草,举步上山,径上没有一丝人迹,只有皑皑的雪,和冷冷的月,直到他走上半山腰。
那是一大抱足以遮天蔽月的古松,笔直的躯干耸入云霄,葳蕤蓬勃的枝杪即便在积雪压覆下仍纹丝不动,这是何元山游历江湖五年来,所见过的最魁岸,也最倔强的古松。这棵魁岸且倔强地古松屹立在雪夜里,几乎掩蔽了它身后的一切,除了那一簇渺小却熊熊的火光。
何元山缓缓眯起了双眼。
***
鬼思思这天本是要把洞里死掉的这三个男人扔回村镇上去的,谁知天公不作美,卷下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她平生胆大包天,恣睢无忌,却唯独怕冷,最憎恶的天气,亦是雪天。
这场大雪,将她火急火燎的性子浇灭了,此刻,她只能缩在那个连皮毛也没有的黑色斗篷里,守着一团火,与那三具被她虐待而亡的尸体。
洞外的剑声,是夹杂在最凶猛的一阵风声里贯进来的,鬼思思眸光骤凛,拉低斗篷帽檐的同时,握住了火堆旁的金杖,也是同时,那剑声已变成了剑风,力量之大,竟扑灭了她小心翼翼守着的一团火。
她痛极,亦恨极,手上金杖逆风疾挥,“铮”一声将掠来的这一剑震开数丈。
何元山双眉一敛,俯身洞口外站定,微微讶异于这一份诡谲的内力,却还不及思量,黑暗的洞内忽然金光迫至,一个佝偻、黢黑的影子鬼魅般猛扑过来,手中金杖“嗖”的一转,黑暗中霎时现出无数金针,针针耀目,挟风激射而来。
何元山剑快如虹,剑招连环疾走,将金针打落,正待反击,鬼思思后招早至,一杖挥向了他的下盘。何元山纵身后跃,足尖在古松枝桠上一点,身形如鹰,自飞雪中疾掠而下,一柄寒剑,直取鬼思思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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