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德的女人是在几个妇人的搀扶下坐上去县里的小巴车的,赫长贵拖着瘦长的身子在她身旁亦步亦趋,显然他心底的沉重并不比任何人要少。
麻将打不成了,刘翠莲和我便决定回去,只是回去的路上,刘翠莲亲自抱着小泽,我能够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紧张。
“你们这是去哪儿呢?”我们的脚步刚回到院子里,孟老头端着大面碗就起身问了一句。他很是诧异,第一次看到我和刘翠莲抱着孩子一同从外面回来。
“张二德家里的孩子出事儿了。”我淡淡的说了一句,刘翠莲抱着小泽回了房,我也进了屋便掩上了门,只觉得心底分外的担忧,不知道伟平在县城里怎么样。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就听到村里响起了锣声。母亲告诉我,但凡有人离世,无论年长年幼,都要将那锣敲响三遍,以告众人亡灵归天。
孟老头听到那锣声之后,立刻就穿戴好衣服出去了。这是村里的规矩,只要听到锣声,所有人都要赶到当事人的家里,男人们帮助料理事情,女人们帮忙处理内务。
我虽然是新媳妇儿,可也不能坏了规矩。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刘翠莲屋里的灯还亮着,我敲了敲门。
“大嫂,要不……你在家陪着小泽,我代你过去吧!”我刚说完,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推开了。刘翠莲抱着小泽已经站在了门口。
“算了,还是去吧,平日里总在他们家打麻将,没想到今天要去送丧,真是晦气!”刘翠莲说着,便将身后的房门给锁住了。
我们两个人静穆无声的朝张二德的住处走去,那里此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我们到的时候,男人们聚集在一起,正在安排着这几日丧礼的事情,女人们则聚集在另外一处,帮忙料理餐饮、做好宾客招待的事情。
正厅一直是张二德召集妇人打麻将的地方,此时却变成了儿子的灵堂。我瞟见那红木棺材甚是吓人,黑白的照片上,孩子还是一脸稚嫩。
这是张二德的独子,他远在新疆打工,为的就是能够早一点给孩子攒够去城里买房的钱。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儿子,会等不到那一天。
张二德的女人跪倒在灵堂前,许多人围绕着她,劝说着她要节哀顺变,不可以因为过度悲伤损坏了身体。
但一个突然失去儿子的母亲,怎么可能做到不悲伤?她已经没有力气嚎啕大哭,只是斜歪在地上,低声的呜咽着,那双眼眸干涸的一点泪水都没有了。
寄托了她无限希望的儿子,一下子将她所有的希望都带走了。我来孟家的婚礼上,还记得张永远和一帮小伙子涌到新房里闹洞房,那时候他人高马大,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的样子。只是没想到,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别呆在那儿,死人的地方晦气!”刘翠莲小声的在我耳旁说了一句,立刻拉住小泽坚决不让他进去。
我跟着刘翠莲去了厨房,那里需要人帮忙烧火做饭。所有人的人都井然有序的忙碌着,村里的红白喜事年年都有,甚至是月月都有,这些人都已经练就了一双好本领。
刘翠莲带着小泽到这里,两只眼睛倒是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好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旁人似乎是知道了她的德行,也只是报以轻蔑的一个眼神。
果然,她走到案前,见袋子里装了不少熟牛肉,也不管旁人的眼神,肆无忌惮的掏出一块就递给了小泽。
“家林媳妇儿,这恐怕不妥吧?”掌事的人自然是村长,刘翠莲拿肉的时候恰巧被他看到了。他绷着一张脸看向刘翠莲,眼神里已经有了不满。
刘翠莲也只是讪讪的笑,“村长,这小孩子没吃晚饭,现在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算过分吧?”
她这么说的时候,村长的眼睛却一直落在小泽手上的那块牛肉上,那是一块上好的牛肉,足足有近一斤重。小泽个子小,抱着那块牛肉一时间也无从下口,不过他和他老娘一样,只是切切的看着村长,两只小手却死死的攥着那牛肉,生怕有人从他手中抢走了。
“要是饿了,让厨房煮点面条就行了。何况他一个小孩子,能吃得下这么一大块牛肉?”村长指着小泽手中的牛肉问道,那小家伙似乎得到了命令一般,抱着那牛肉就扑倒了我的怀里。
刘翠莲那张嘴,可是出了名的犀利,村长当众拔了她的面子,她自然是不乐意,“不就是一块牛肉嘛,又不是吃的您家的,再说了,我们孟家的人都在这里做事,小孩子吃点牛肉都斤斤计较,那这事儿我们还是不要做了好。免得到时候被